卢平再次将锁着博格特的箱子放在哈利面前。

在博格特变成摄魂怪之际，阿莉娅迅速走到哈利身旁，目光集中在面前阴湿飘渺的虚影之中。她紧握魔杖，轻轻一挥，嘴里低声念出咒语：“expectopatronum。”

咒语完美、姿势完美，但是——银色的烟雾从魔杖尖端飘散出来，在空气中若隐若现，没有任何凝实的迹象。

更奇怪的是，“摄魂怪”似乎也停顿了一下。它原本应该猛扑上来，然而此时却显得迟疑不决。

它在原地摇摆了几下，似乎不确定应该变成什么样子，随后用小碎步慢慢退回到箱子里，黏黏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，最后轻轻地“啪嗒”一声，自己把箱盖关上了。

叁个人都陷入了沉默。

“很好，阿莉娅，”卢平干巴巴地赞扬道，“虽然没有完全成功，但你在关键时刻保持了冷静和理智，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说完，他暗自松了口气，庆幸阿莉娅在叁年级学习博格特的时候，他还不是霍格沃茨的老师。

他又轻咳了几声，“阿莉娅，你的姿势和咒语都非常正确，”他开始解释，“但最重要的，是回忆起你内心的快乐，越具体越好。你的回忆越清晰，越有画面、声音和气味，守护神咒的效果才会越强。”

“哈利，没事吧？”他转头对哈利关切了一句，见他比之前训练时要镇定许多，便开始第二次练习。

卢平轻拍了一下博格特所在的箱子，似乎是在安慰它。随即，他转过身来，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安抚：“好了，哈利，开始吧。”

哈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只已经从箱子中缓缓爬出来的摄魂怪。它依旧向他逼近，低沉的呻吟声在空气中回荡，带着压倒一切的恐惧感。哈利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，耳边响起了他父母的声音——那如此刻骨铭心的、残忍的呼唤。

“莉莉，快跑！莉莉——！”

哈利愣住了，摄魂怪的气息越来越近，他几乎无法动弹。就当它逼近，试图吞噬他的灵魂时，卢平教授迅速站到了他的面前。

“砰”的一声，博格特变成了一个圆月，清冷的光辉投射在教室的地板上。

然而就在这时，阿莉娅突然迈步上前，轻巧地举起了魔杖。“血咒回击！”她冷冷地低喝，瞬间，血红色的光芒从她的魔杖尖端爆发出来，圆月的形象碎成残片，伴随着一声阴暗的尖厉鸣声，博格特彻底消失在空气中，化作一团灰雾。

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。那股压倒性的恐惧和父母的声音渐渐退去，虽然心跳依然有些急促，但他已经能稍微控制住自己了。

这时，他才反应过来，教室里的气氛似乎异常安静。

博格特呢？

他不由得转头看向阿莉娅。她站在一旁，魔杖依旧握在手中，脸上没有太多表情。

接着，还没等他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，卢平教授就将一块巧克力塞到他手里，温和地劝他离开：“哈利，你先回寝室休息吧。你已经做得很好了，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。”

直到哈利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，卢平才示意阿莉娅在椅子上坐下，自己则坐在她对面，表情凝重。

“阿莉娅，你刚刚使用的魔咒，之前也在课上用过，对吗。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的话吗？”

女孩沉静地与他对视，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，但又没什么兴趣。她没有回答，而是直截了当地说：“我可以再给你抓一个博格特过来。”

卢平轻轻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：“不是这样的。阿莉娅，你知道为什么霍格沃茨禁止学生们学习黑魔法吗？”

他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庞，或许在第一次梦见她时，他就该明白，这个女孩身上有着许多秘密——许多不容忽视的秘密。

年轻教授的湖绿色眼眸变得更为深邃，语气也变得更加严肃：“黑魔法，除了它会造成残忍且无法挽回的后果之外，更重要的是，它需要巫师献祭自己所有的光明、良善与爱。无论是夺魂咒、钻心剜骨还是阿瓦达索命咒，施法者的情感都是最关键的：巫师要么是将对方看作比自己低贱数万倍的存在，要么是抱有玩弄的心态，认为残害与虐杀是一种美感，要么——“

卢平停顿了一下，看了一眼阿莉娅黑沉沉的眼眸，“是超然与漠视，世界上发生的一切，生命的诞生或是消亡、他人的喜悦或是苦痛，都不在乎。”

“刚才博格特并没有做错什么，对吗？它天性如此，以人们的恐惧作为锚点来变化身形，这是它们生存的手段之一，就像变色龙一样。还能成为我们的教具。它......也值得被审慎对待，对吗？”

阿莉娅冷静地听完，盯着眼前教授脸上的疤痕，“即使它给人们带来恐惧吗？”

卢平注意到她的视线，目光比他少年时的更加深沉，“是的，即使它带来的是恐惧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仿佛在衡量是否还需要继续说下去。“好了，阿莉娅，你是一位天赋极高、极聪明的女巫。我不想啰嗦太多，今天就到这里吧。你可以回去休息了。”

阿莉娅点点头，站起身准备离开。当她走到门口时，卢平突然叫住了她：“阿莉娅，如果回忆不够强烈的话，下次你可以试着想象——你希望拥有的最快乐、最幸福的时刻，越详细越好。”

阿莉娅停住脚步，回头看了他一眼，默默点了点头。她忽然想起什么，轻轻地说道：“教授，过几天就是满月了，您也要注意休息。”

说完，她便推开门，走廊的空气依旧带着些微的寒意。

她的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。刚走到拐角，斯内普教授便从另一头走来。

他身着宽大的黑色巫师袍，步伐沉稳而快速，手里端着一个小瓶，阿莉娅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——给卢平教授的狼毒药剂。

两人擦肩而过时，阿莉娅只淡淡地打了声招呼“教授。”

斯内普什么都没说，只眼神往她的方向觑了一眼，以作回应。

宽大的黑袍掠过身侧，飒飒作响，阿莉娅感觉那沉重的袍角在某一瞬间缠住了她的小腿，又很快滑开，只带起一阵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