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帝璆不回答,顿了许久,方道:“我懂得,却不愿再懂得。”
“不,你不懂,我也不懂。两个甚么都不懂的人,签订的契约,还是不要作数了罢……”
“可是很抱歉,契约无法终止呢……”天帝璆轻轻发笑,“你说永不背弃她,要永永远远守护她,可才过了三千年,你便食言而肥。哦,对了,若她一直沉睡,你便可以一直占据着这具身体了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顾陶气极。
“还有,你怕不是忘记了,自己究竟是何物罢?”天帝冷笑起来,微微离她近了些,“非仙非佛非妖非灵,你是她心沉极暗之时而生,你不过是她对这世间失望至极的一抹残愿。与我的契约,虽是你发起,但却是以她的灵力为筹码,若你完不成三道金令,你和她都会覆灭。你可以不顾自身,但怎舍得辜负她?她已千疮百孔,还要遭受自身的背叛,便是她醒来,还会想活下去吗?你以为,自己突然良心发现,想做个良善之人,”就这般简单吗?真是幼稚可笑!”天帝的声音,在此时才显露出在位者的浑厚有力。
顾陶的发丝散落,露出额间的“惜金缕”,她听着天帝之言,做不出一丝辩解。
“亲情、爱情、友情,岁月变迁,你还能记住多久?对于神明来说,这浩瀚如银河的一生,有谁是能真正共度一生的呢?永不背弃自身的、永远忠诚的、永远可靠的,就只有自身而已,你看到的眼下,在将来,都会作沙尘散。这个世界,这些人,都不会记得你,而你却要为他赔上一生,于他们而言千千万万的一生,去承受永远的孤寂,看遍人世寒凉与脏浊。何必为难自己呢?不值得不值得……你,好好思量罢。”金光退散,顾陶恍如木偶,眼中空洞,丝毫没有注意到几缕金丝缠住她的心壳。
她看着自己的手,沾满鲜血,从她想违背深渊中对她许下的承诺后,生出不想执行金令的想法后,她的手便开始消散。
“你真的,那么想报仇吗?”她自言自语道,周遭无人应答,只有寂寞的啁啾声和碎石子滚落的声音。“今日见了颜安藏那般情状,我似乎,有些明白,你当时为何会与凌晔联誓。可我终究是个心窍不全的人,决不能完全体会凡人欢喜,当初与他联誓,也不过是一时糊涂……”她看着自己的右手,已经完全消失,“如果,我和你就这样消失,那些背叛和伤害,便都与我们无关了。你说,就这样消失,好不好?也不会有人知道……”顾陶用左手捡起随喜剑,将剑没入腹部,可那剑鞘却十分不听话,她往里刺,剑直往外溜,她试过十次,皆是这般。